为真理竭力争辩——评阿塔那修及其《论道成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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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新恩/文

对抗世界的人
　　普遍认为，历代教会所持守的教义中，只有“三位一体”和“基督神人二性”此两项是真正“大公”的，意即无论是东正教、天主教还是更正教都承认。事实上还有一项，虽然不像此两项教义强烈，但也普遍被接受：正典无误以及它的权威高于其他的著作。即使在最强调传统的东正教也认同这一点。稍有神学常识的人都会承认，其中的任何一个题目都足以挑战人类理性的极限。但不可思议的是，第四世纪的东方教父圣阿塔那修（Athanasius ）竟主导了此三项教义在那个时代的讨论并奠定了永久的框架。在他之后，以奥古斯丁为代表的西方教会和以卡帕多西亚三杰为代表的东方教会，才完善了三位一体的理论。尤其需要留意的是，大公教会所承认的“三大信经”，其中两大信经都深受阿塔那修的影响。可以这么说，如果有人想尝试理解基督教信仰的核心内容，阿塔那修显然是一个不容错过的大师。
　　常常有人论断基督教所谓正典、正统的教义，说它们不过是政治的产物，或者说是大多数人话语权的胜利而已，他们以正统为借口打击异己分子（异端）。但从最终奠定新约正典、基督神人二性、圣灵的位格与神性的阿塔那修的遭遇来看，这种观念纯属无稽之谈。阿塔那修不以性命为念，只要辩明纯洁的信仰。为了坚持正统的教义，他曾被五次流放。他的朋友劝他不要太“固执”，否则所有人都会反对你。阿塔那修转过身，对他的朋友说：“如果全世界都反对上帝的道，那么我将对抗全世界”。因此他便有了一个雅号：“对抗全世界的人”。但有意思的是，虽然他不受当局欢迎，他的思想却没有遭到全世界的反对。恰恰相反，他的信念被东西方教会广为接受。虽然政治家历来都想控制教会的思想，但教会的教义从来都不是某个有权势的人可以左右的。当然，这也是早期教会付出殉道的代价所留给我们的传统。
　　阿塔那修很年轻的时候，就拥有美好的灵性和过人的神学才华。他写成最有代表性的著作《论道成肉身》（On the Incarnation ）时，仅仅22 岁！这不禁使我想到另一位在26 岁就出版了经典著作《基督教要义》的加尔文。当325 年尼西亚会议召开时，全球共有近300 位主教出席。年方28 岁、尚未有圣职的阿塔那修与他的导师亚历山大主教偕行列席。不料，他竟成为整个会议的关键人物！他作为正统信仰的代表与否认基督是神的儿子的异端阿里乌（Arius ）激辩。他的思想获得全面胜利，结果便是制定了大公教会第一份正式的信仰告白：尼西亚信经。不久后，他接替他的导师成为亚历山大的主教。不过，他的神学观点虽然被东西方教会广泛接受，但颇有政治背景的阿里乌派开始迫害这位新任的主教。从此，他便开始了一生飘泊不定的流亡生活。但对阿塔那修而言，每次放逐都使他承受更大的祝福。在此期间，他遇到了著名的沙漠教父圣安东尼（St. Antony ），并得到他的庇护，因为在神学上他也支持阿塔那修。这次特殊的经历大大扩展了阿塔那修的属灵眼界。从此，他加入了修道的行列，成为圣安东尼的学生。最有思想的主教和最有灵性深度的修士相遇，这不仅成为那个时代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也成为后来圣徒属灵追求的典范。在此后的流放生涯里，阿塔那修所到之处，都有重要的双向影响：正统神学和修道精神。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在罗马的经历。他受邀演讲，全面介绍了圣安东尼的事迹，这就是西方修道思想兴起的原因。他的《圣安东尼传》也开始被许多人争相抄阅。这本小册子，在灵修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
　　对于教会而言，阿塔那修的原创不是最重要的，他的编辑才更具有决定性。367 年，他在复活节的公开信发表声明，在他反复的研究与祈祷后确认，共有27 部作品有默示的性质，具备神圣的权威。在他去世（373 ）后不久，他的声明被希坡会议（393 ）承认，也获得迦太基会议（397 ）的正式通过。这就是今天的新约正典目录。笔者相信，阿塔那修制定正典目录的依据，除了今天学者所提到的一些传统因素外，一定还有圣灵所给予特别的灵感。我们不要忘了他是圣安东尼的高足，《圣安东尼传》不仅是事实的记录，也是他的神学表达。他不仅仅是位思想家，同时也是一位有丰富属灵体验的圣徒。
        但就是这样一位神学思想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却几乎没有进入华人神学著作出版界的视野。在解放前金陵神学院所编（后在香港文艺出版）的“基督教历代名著集成”与上世纪90 年代后期的“历代基督教学术文库”均未收录阿塔那修的作品。看来，阿塔那修不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当年！但金子总会发光！中国大陆终于有人发现了它在无数典籍中璀灿的光芒。这不仅折射出基督教研究的方向转移——从最具有代表性的教会权威作家开始，也标志着神学建构应当走向融合的传统。长久以来，华人神学的关切与传承多是属于西方的，对东方传统缺乏足够的重视。这有历史的原因，也有新教宗派主义的局限。因此，东方教父作品的出版，具有深远的意义。阿塔那修无疑是最好的切入点之一。他有智性的神学传统，也有心性的灵修传统，而且也不缺乏公共性，他的生平就是活生生的政治神学教材。最不可忽略的是正典对他思想的影响。在他的《论道成肉身》中，这一点再明显不过。我们看见，阿塔那修的身上既没有学术与灵性的矛盾，也没有教义神学和圣经研究的不可调和。神学探索或基督教研究的基础就是对正典的解读。
       
《论道成肉身》
　　《论道成肉身》这个标题，已经很好地标识出作者思想的基本来源：《约翰福音》。这是《约翰福音》的独特用语。在整本新约里，有关神人二性的基督论的思想，确实没有一部作品比它更精彩、更充分的论述。不过，阿塔那修的注重，除了约翰的神学因素外，也与异端和流行的哲学观念有关。有人认为约翰的思想十分希腊化，那些因为二元论而拒绝基督人性的人声称，他们的观点可以从《约翰福音》得到支持。为此，阿塔那修深入约翰的思想，面对“犹太人的嘲讽和希腊人的讥笑”，不遗余力地辩明耶稣基督如何是神子又是人子，以及道成肉身的绝对必要性。对阿塔那修而言，教义并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神学，或只是一种训练思维的学术，它对基督徒的生命具有决定性的影响。他针对否认基督是上帝儿子的观点时如此回应：如果基督不是神的儿子，我们崇拜并向他祈祷，就是十足的偶像崇拜。
　　我们也许认为“哲学是异端的摇篮”的观念过于武断，但对于深谙哲学之道的教父们的观念不加以深思便作出判断则更加武断。本书一开始首先驳斥了伊壁鸠鲁、柏拉图、诺斯替的思想，这一点不无深意。这三种思想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否认万物是源于上帝的创造。这自然衍生出上帝与世界对立的二元论（Dualism ）。在这观念的影响下，人很容易否认基督的肉身，或否认他是宇宙的创造者。阿塔那修认定，上帝的创世是基督教的信仰的重要基石。在他的观念里，创造与基督的救赎密切相关。首先，这是因为人类是神所创造的，具有上帝的形象。但人类由于魔鬼的诱惑犯罪，败坏了从“道”分有的生命而濒临毁灭。这对圣善的上帝而言，既不体面也不也相称。因此，施展拯救是上帝的怜悯，也是他当有的荣耀。但对人类的救赎，必须解决几个重要的难题。一是如果人类的犯罪落在上帝的律法里，那么就需要相应的代价（罪的代价就是死）。二是上帝的拯救要使人因堕落所丧失的上帝的形象得以复原，那么就需要给予人类新（造）生命。因此，拯救者必须符合以下两点：“既能创造万事万物，又能为一切受苦，并作一切造物与父之间的使者。”不过，把基督的救赎首先诉诸创造论，这并不是阿塔那修自己首创的。这种思想在《约翰福音》的序言中呼之欲出：“太初有道……万有都是藉着他造的”。接着，“道成肉身，住在我们中间”是不可避免的。否则便没有拯救可言。除此之外，由于我们凭借本性不足以认识上帝，获得得救的途径，因此，唯有上帝的道取了人的样式临到我们的世界，并启示上帝的奥秘，我们才能认识他而得永生。这些思想看似哲理性的推论，实际上普遍地存在于《约翰福音》（如1：18， 14：6；17：3等等）里。
　　那么，是不是第四福音书中的神学远多于历史呢？阿塔那修的回答无疑是否定的。他对主耶稣的死与复活的论述，充分证实了这一点。首先，他描述了基督的死与复活是无可否认的历史事件，然后说明死与复活在救恩上的意义。他还指出，无论是希腊人还是犹太人，都没有足够理由不信。对前者而言，基督远超希腊的宗教与哲学，十字架的功效有目共睹（施行神迹、建立德行、去除迷信，等等）；对于后者而言，基督生平的每个事件都有圣经的预言依据。他对旧约的解释，尤其值得我们留意。这些论据同样大部分来自于第四福音书。按今天的观点，他的题目是属于“系统神学”的范围，但他却有稳固的圣经基础。他在圣经的诠释上并不粗糙，而且常常富有洞见。

《论道成肉身》（基督教经典译丛），阿塔那修著 石敏敏 译，三联书店，2009年5月

Ignatius

顶起，亚他那修圣师把基督二性论驳得落花流水，巩固了天主之母的正确信理。这本书足可以看到圣师的雄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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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找来看看，多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