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全其美,自我牺牲 中国教会四大才子之一董世祉神父的演讲 这是一篇中共政权在大陆建立初期,一位不屈不挠,忠贞爱教爱国,心中充满舍己为人的基督徒情怀的神父,在大庭广众前所作的演讲。那一场重庆人民公审大会后,董神父就下落不明,但他的演讲曾传诵一时,为全国天主教信徒作了一篇精彩的灵修训话,使人心大为鼓舞。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们。耶稣圣心,矜怜我们!无玷圣母玛利亚,诸宠中保,为我等祈!圣伯多禄圣保禄,为我们祈求!(转身向毛泽东像一鞠躬,再转身向大家致敬。)
各位首长、神长、有信德的的教友、各位来宾,我今天的讲题是:“两全其美,自我牺牲。”
不承认有天主、有灵魂,也不承认耶稣的代表教宗,与天主教圣统的的人们,把“三自运动”讲成纯爱国运动。虽说承认天主教的信仰自由,虽说天主教教友与教宗有纯宗教的关系,但是脱离了圣统的“三自”,今天要我们攻击教宗的代表黎总主教(注1:黎培里,梵蒂冈首任驻华公使),明天就会要我们攻击耶稣的代表教宗,后天为什么不能要我们攻击天主呢?哪怕理论上把它分裂来攻击,但在实际上,天主是一个天主,教宗是一个整个的人,而教宗的代表也是一个人,因此这样的“三自”与天主教自己的“三自”(注2)实在无法结合。而且我只有一个灵魂,不能分做两份的,可是我的肉身才是能分割的,我只好把我整个的灵魂献给天主,献给教会;而把我的肉体献与国家,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为不信有灵魂而只说有肉身的唯物论者,逻辑的讲应该满意为这种献法了吧!
我认为政教倘能合作,那么天主教自己的“三自”也当认同爱国的“三自”了;倘真如此,对于国家,对于教会真是多么好呀!但是直到现在政教双方非但没有接近的现象,而且愈趋愈远,几乎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连最后的一线希望也都要断绝了。只恨我无能为力,挽回不了这个局面,只好把我的灵魂肉身分割奉献,作为牺牲,以促进双方的了解。总之,在政教了解之前,我只有这种办法,而且我也决不后悔。恳求天主可怜我本性的脆弱,赏赐我超性的神勇,至死不渝。我更恳求当局接受我的牺牲,绝不姑息,尤其拒绝我一切有可能的动摇。因为动摇份子是人类最大的祸害。故此为预防我从今以后万一在我昏愦时发出的动摇言论起见,特别趁我现在清醒的时候郑重声明把它完全作废,预先宣布无效。
我认为当局既然一再声明并不强迫我们,只是督促而已,那我更应该说我愿意说的话,而我更不该口是心非说我不愿意说的话。对我赞同的宣言,我要诚心诚意地签名;而对我不赞同的宣言,决不假意签名。因为当局的声明不是明明许了我们,言论自由与不言论自由的吗?为什么不相信当局的声明呢?倘若我不知自己在怕些什么,违背自己的良心,说了违心的话,签了违心的字。公然欺骗当局又欺骗神长,偷偷地说这是受了压迫而作的糊涂事,这不是在政教间挑拨离间吗?如果我真昧了良心,违反天主、背离教会,敷衍当局是我投机取巧呢?还是偷生怕死呢?像我这样的人一点都靠不住,活在世上有什么用呢?谁也不必争取我,也不敢让我靠拢,这样非但该受当局暂时的罚,还该受天主的永罚。
我是一个天主教友但我更惊奇共产党员,他们不信天主,不信灵魂,更不信天堂、地狱。我明知道这是他们的错误。但是他们确有许多令人敬佩的地方,提醒了我。使我更加警惕,回顾我们二千年的天主教会,所有的一千多万殉教者,使我日夜苦求天主,勿因我是重大罪人,而拒绝给我这一至上的恩宠。
(一)他们能见危受命,而不说什么“然而不死,有所为也。”(李陵答甦武书)难道我是个天主教友,反可苟全性命,推说将来再为教会有所贡献吗?一个能够背天主的教友只能出卖教会,出卖国家,决不会有什么贡献的,共产党说“一人倒下,千万人站起来。”难道一个教友竟忘了“殉道的血,就是教友的种子”吗?
(二)他们不怕被人加上任何罪名,而致死,他们会说“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因而慷慨赴难,难道一个天主教友倒怕被人加上别的不名誉或不堪的罪名,因而认为屈死,不值得牺牲吗?难道竟忘了“我们的最后审判者,是全能、全知、全善;至公、至义的天主”吗?
(三)他们在有理无处讲的环境下,能够固执自己的信仰;不因自己的聪明,辩不过人就随便委屈了自己的主义,怀疑自己的党,脱离自己的组织。难道一个天主教友,反能忘了信德和对于天主的信仰吗?为什么只因我自己答辩不了,就替整个教会认输呢?或者竟歪曲教义篡改教规,出卖天主,出卖灵魂?如果我能真出卖天主,出卖灵魂,还有谁敢担保我不出卖国家,不出卖人民呢?为此我决不愿意自己动摇,我更不愿意再去动摇其他教友,尤其不愿意以司铎的职守而去动摇教友的信德。
我所敬佩的共产党与其所领导的政府,既然看得起我所爱护的天主教,而要争取我们的天主教友,实在令我感到非常荣幸,必须加倍努力做一个不折不扣的天主教友,才能报答这番盛意!我决不敢挂羊头卖狗肉敷衍了事,因为狗肉无论怎么香,狗肉终究不是羊肉。
我非但敬佩共产党员的刚勇,感激他们争取我们天主教友的盛意,我还愿意把我所爱的天主教贡献给他们,为争取他们信奉天主教,做我们的同道。请别笑我痴人说梦或说口是心非的话,我坚决相信,这样彻底的共产党员一旦真正认识了天主教,着实可成为彻底的天主教友,比我这样的传教士要有天壤之别。这是我最热诚的祈祷,为此我要不惜任何牺牲,祈望能够献我整个的生命,向下一代保证。
这是我的见证,措词方面尚未研究妥帖,既没有教会当局的批准,当然不能代表教会的意见,又没有政府当局的同意,这仅是我个人的理想,暂时只能当作单相思吧!
总之,我是一个中国天主教友,我要爱国又要爱教会。一切违反国法或教规的事,当然干脆拒绝。尤其不做从中挑拨的事。但是政教两方如果不能谅解,中国教友早晚是活不成的。不如趁早献出自己的生命促进双方的了解。谁不接受这个请求,就表示拒绝了解,拒绝和平。想政府不致坚决地要逼我们三百七十万中国教友没有生路吧!
万一某一个神长坚决不接受这个请求,甚或怪我冒昧,可能褫夺我的神权,但我可以向更高的神长,甚至于请愿教宗,其实只要能死里求生,一定能够达到这个目的,不成熟的地方请多多指教,完了。
天主教教末董世祉
一九五一年圣心瞻礼主日
注1:黎总主教,即黎培里(Antonio Riberi)摩纳哥人;当时任梵蒂冈首任驻华公使。
注2:天主教自己的“三自”,就是“教会自办、自给、自传”。早在上世纪二十年代,雷鸣远神父就已提出,同时也是教宗本笃十五世、比约十一世的主张。为了做到自办教会,雷神父推荐了六位中国第一批国籍神职做主教。龚品梅主教在建国初也声明过:三自可以接受并且我们正在实行,上海教会是他在领导;教会自给也没问题;上海教会已没有外来传教士,今后只有本地神职人员传教。因此,教会所说的“三自”旨在教会自立,而不是独立!
* 董神父的殉道与张(伯达)神父的致命,是五十年代中国教会殉道史上东西辉映的两盏初放明灯,他们是保持“教会完整”的先烈,为全中国的教友所注视和景仰……
董世祉神父生平简介 董世祉,原籍四川,生于上海。在上海开始读书、修道,后去北京加入本笃会,又转入山东某教区,并自费去瑞士学习神学,在那里成为神父。1936年加入于斌任主教的南京教区。抗战时期去后方工作,胜利后回上海,协助黎培里筹备成立天主教教务协进委员会,任协进会教理讲座组组长。
1951年6月23日(耶稣圣心瞻礼主日),董世祉神父在重庆市天主教徒的集会上发表《两全其美,自我牺牲》的演说,公开表示把整个的灵魂献给天主、献给教会,而把肉体献与国家:“今天要我们攻击教宗的代表黎总主教,明天就会要我们攻击耶稣的代表——教宗,后天为什么不能要我们攻击天主呢?” 董世祉神父因此演说而被批判为“黎培里的忠实走狗”。不久被捕,从此下落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