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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Karlampson 于 2013-9-23 23:52 编辑
- 此文非批判新教,只是借此理清天主教一些概念。作者非神学家,只是普通信徒,所以所写不敢代表教廷。
- 人们常把天主教与新教比对而论。这种谈法固有深刻的历史渊源,因为路德、加尔文等宗教改革者的初衷便是净化信仰、归回到圣经的纯正教导中。可新教的教义不是从天而降、凭空设想的觉醒或启示,而以天主教教义为靶心修立。这是为什么英文以Protestant或拉丁protestantem统称新教改革运动。换句话说,新教的自我定位一开始便以拒绝、批判天主教的一些教义为起点,因而注定了新教的修正不离开天主教教义,而明正天主教教义离不开提及新教教义的境况。客观地了解一方必须以了解其它一方为起点是历史设下的定局。除了造成教会分裂与外界迷惑外,此定局不完全是坏事。英国天主教神学家约翰·纽曼认为基督教教义的发展符合其本质,因为其信仰之深度与真理性由不同思想系统的交错与对话印证,甚至历史上的异端也为教会更好整理自身信仰做了贡献。
- 二次梵蒂冈大公会议的一部显著的文件便是以普世主义为名,其宗旨是表明天主教对其他教会(东正教为主、圣公会、新教)的立场、探讨教会统一的可能性。而纲领性文件如Lumen Gentium(中译为人类之光)其中的第八节没有采用 “天主教为耶稣唯一在世代表” 用词传统(To beidentical with),替代的是“罗马教会作为耶稣基本载体(subsistit inEcclesia catholica)。动词 “tosubsist in”的启用代表着天主教与其它教会关系的方向性改变。两个简单例子可见天主教对世界教会合一的重视与努力,因为教会的统一符合天主升天之前对使徒们的诫命与许诺。与此同时,一些传统的新教宗派,比如德国路德与英国圣公会,一一抛开历史上纠结,也试图响应天主教对合一的呼召。
- 在推进教会统一的过程中,天主教的一项艰巨任务是解答外人对其教义的疑惑与误解。一部分福音派领袖与信徒始终认为天主教教持行为得救论。可在天主教早期,教会对此有过整体性批判和谴责。圣奥古斯丁撰写了一系列反对伯拉糾主義的檄文。此后,他对人类救恩问题处理不仅影响了日后天主教神学,也为加尔文的上帝主权论提供重要理论依据。可从教父时期到宗教改革前夕,天主教的官方教义一直坚持人的行为不仅是恩典的印记、果实、宗要,人的信心本身也是一个不可自得的恩赐,虽然中世纪有过神学家把信心与行为次序搞错。路德在高古斯丁修道院时曾受过院长Johann von Staupitz指点,帮助他理解成义与恩典之间的关系,而Staupitz没有改变过他的神学立场并认为路德的改革更多起源于他对神职体制的不满,而非教义问题。哥林多一书13章与雅各书2章没有把信心与行为分开而谈。相反,雅各书第二章是对信与行为分离的批评。这就为什么路德曾想过删除雅各书。保罗的罗马书在最近西方学术界有很多新的研究成果,其中之一便是N.T Wright(英国圣公会神学家,国际公认的保罗神学专家)对以信称义“Justification”意义的澄清(以后在谈)推翻了新教的长期误读。如果新教的基本主张是以信称义,天主教的便是以信成义、以义造爱。用圣保罗的话说:爱是律法的总纲、成就一切的义。换个角度讲,人的成义是在爱中得完满、医治。爱是人生命的唯一意义与基础。法国思想家马塞尔成说:当我说“我爱你的时候,我抗议你的死亡”,因为爱从本质上与死亡对立,拒绝死、胜过死。难道柏拉图在他的宴饮篇也不说过最高形式的爱便是追求不朽的力量么?德国神学家拉辛格,就是上届教宗在他著名的《基督宗教导论》谈到耶稣基督从死里的复活便是爱胜过死亡的唯一、完美的历史事件,“只有当人更看重于爱而不是生命的时候,也就是说,只有当人因着爱的缘故而乐意将生命置于爱之下的时候,爱才能比死亡更为强盛。如果爱要超越死亡, 爱必须超越那单纯的生命。如果真是这样,另外不仅在意念中而且也在现实中,那么这就意味着,爱之力量已经超越了那单纯的生物力量,已经将其置于自己的权下。。。不朽与永生总要来自于爱,决不来自于那自给自足的个体。我们甚至可以这样大胆地讲, 这个原则也可适用于基督信仰中的天主” (260) 。要么是爱弱于死亡,要么是爱胜于死亡。而天主耶稣的复活是爱对死亡的胜利,因而这些在他爱中凝聚一起的人得有永生。
- 因为神是爱,基督是神之爱的最终与最高表达,跟随耶稣便是跟随耶稣的教导与榜样,活在基督便是活在他的爱中。因此人,要成就义,必须像耶稣一种把自己奉献给神、他人,而这种奉献的生命便是活在基督中、神的爱中。圣托马斯讲“爱是为了别人的善在他里面建立善”。凭借人自我的努力,爱不能成就,因为世人在完美的爱面前永远有亏欠,就像圣保罗所讲,世人都亏欠了神的荣耀。只有爱的源头才能把爱的活水浇灌给世人,这就是道成肉身的一个基本意义。耶稣在十字架上的死从一个角度讲是他把自己的神性赐予给人类、通过自己的人性代表人类奉献给上帝: 人对神最好的奉献是人自己;神给人类最美的恩赐是神自己。人的堕落只有赋予永生的神性得救;而神的神性要通过变成人,赋予人。就像聖亞他那修在他著名的《論道成肉身》说,“神变成人,因此人变成神”。当人决定再次把自己奉献给神的时候,人与爱的源头重新连接。从堕落的人变成神不仅仅是一个法律意义上的成义、赦免,而且一个走向、面对、被爱充满的过程。因此基督徒的目的不是要逃脱大审判,而且让爱贯穿生命、进而整个宇宙。
- 从另一层面讲,人不只依耶稣宝血在大审判中被宽恕,而是在忏悔的一刻参与到上帝三位一体的生命中,成就人初造时的目的。而神与人之间爱的修复与圆满,必然化作为人与人之间爱的修复与圆满。神与人、人与人之间的三角关系折射、辉映的是天主三位一体的内在生命。在人类的有限认知下,在被启示的三位一体的奥秘与永恒中,上帝天父与上帝爱子的关系是以彼此之间完美的爱来定义的,而两者的互给互予便是圣灵。圣灵是圣父与圣子之间永恒之爱的纽带与连结。这就是为什么当人获救后,神的内在生命通过基督、在圣灵里向人敞开,而教会最能彰显这种生命。(天主教的教会体制所占篇幅太大,以后谈)
- 这里涉及到天主教对罪的看法,既然罪便是人对爱的阻挡、自我独立创造者之外,人在自我闭塞中的下落便是灵性之死。以自我为起点、中心、终点的选择应运而生人世间的各种矛盾与疾苦,导致造物界的失调与混乱。引用海德格尔对存在的解释:人是被抛掷到存在中。这类似于人与外界的关系。每个新生儿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倒塌的外界,而外界的强加便塑造了此人,以及他对外界的反应与态度。原罪从一个角度讲,是人面对不可选择的外在性。而与一些新教不同(尤其是改革宗),天主教坚持人的罪没有祸及、绵延到人的整个生命。这就是为什么堕落的人有选择神的自由、保持被造时的尊贵。这也是为什么天主教相信人可以失去救恩,因为人的自由包含着在善与恶、美与丑、真与假做抉择的可能。这种自由恰恰来是人的超越性、神在他里面的形象与属性的印证。当然,天主教认为失去救恩是一个过程,就像以信成义也是一个过程。
- 与此同时,与新教略之不同,天主教坚持人的救恩不是建立在天主与个人的一对一关系上,他的永恒命运与人类的整体紧密相连,不可分割。人类被造的时候是一体,堕落后承担是的普遍后果,而被拯救的信徒的使命便是世界上的每个灵魂、万事万物。亚当在希伯来文里意为“人类”。一些教父认为亚当除了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外,他本人是人类的缩影与形象。这是为什么天主教在理解原罪时把人与人之间的不可分割行性看做一个要点。作为一个个体,我的真我在他人生命中,而我的自我成就与幸福也建立在他人成就与幸福上。法国天主教思想家Charles Péguy曾讲过类似的话,我把为‘成就我’的信心交在你手里。一些教父(俄利根为例)认为,天堂大门对已经安息的圣徒们没有敞开,因为神的儿女仍没统聚在一起,基督本人在为每个灵魂祈祷、为每个拒绝他的人哭泣。当基督的一些肢体仍游离在外,当神的家庭还有缺失的兄弟姐妹,当人类的形象仍然残缺不全时,新天新地中的欢喜、基督与教会的婚姻、上帝与儿女的宴席便不能庆贺。这就是为什么天主教坚持炼狱存在一个原因:即使死亡也不能割断那些在天主里面的圣徒之爱。但丁的神曲为炼狱涂抹了太多中世纪的文学色彩,天主教一直坚持文学是文学、教义是教义。天主教为死者祷告不仅有旧约中的次经记载2 Maccabees 12),符合教会的长期圣统,更重要的是生人亏欠死者,而死者需要生者的祝福与纪念。何况,如刚才所诉,倘若罪的本质是抵挡爱,而残缺的爱阻止我们承受天主的”面孔” ,那些仍然被罪捆绑的信徒们需要彻底的洁净。一个赤裸的灵魂在基督的荣光下看到自己的亏欠、污秽时,这种面对圣主的状态便是炼狱了。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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