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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论坛被邪风所扰，愿馨香带领归于主前，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 那些花儿(3)——终极篇刘姑奶奶 ——小花 寂寂空山影，淙淙静月流。 谆谆印五内，穆穆盈重楼。 正正直中取，谦谦曲中求。 默默痛心硬，哀哀悼温柔。 垂髫思白发， 玉树草心悠。 几多梦回见笑颜，醒来满面愁 恨不移日月， 草莽少筹谋。 年少轻狂多壮志，不如几闺流。 ……——小魔墨儿 终于写到了刘姑奶奶，但这个称呼本身就具有奇异的效果，在我们附近的几个教区，几乎没有不景仰的。 她似乎是主教的姐姐，只是传闻，但我并不知道。并不是不熟稔，而是从未听她自己宣扬。从不自大，反倒谦卑恭谨，我小小的觉得，别说姐姐，主教的母亲都堪当。 刘姑奶奶卒于2008年，享年96岁，那是我见过最为隆重的葬礼，光是在她守护之下成长的修女姑姑们就数不清。感怀其德的教友更是数不胜数。教外的人们看见无不艳羡： “人家无儿无女的，比我们好多了。” “谁啊这是？” “麻子刘，知道不？刘姑奶奶！” “怎么还有警车啊？是不是来抓人啊” “这都不懂！人家是来维持秩序的，为人民服务么……” ……………… 刘姑奶奶一生温良恭谨 宽厚谦逊，倘若在这里述说场面的宏大隆重，葬礼的庄严肃穆无疑对她是一种亵渎。 听一个老人们说，刘姑奶奶年轻那会儿都是走着传教，认识人很多，没有人不敬佩的，又会看病，当年教会医院诊所是不以盈利为目的的（现在由于意识形态的原因，已经全部被关闭少有人知）所以外教人认识她的也很不少，她逢人就讲天主讲耶稣，脾气随和，从不与人争吵，就算有不公，也只是默默忍受。 刘姑奶奶历任N届圣心会长，桃李满天榆桑遍地。退休后（不要误会，即使在任也是没有工资的）被众多新进尊为老会长，一生经历了各种磨难考验及诱惑。 奶奶说，那时候建国初期及文化大革命，众修女被遣返回家指定婚配的很多，只有几个人誓死不从坚持了下来，那些人叫她骑在墙头上，**打她耳光给她胸口挂上破鞋强迫喊口号……这个**至今健在，有时也会到堂口例行公事官气十足的“问候”，但刘姑奶奶从不记恨他，总是站起来笑着说，书记慢走啊，并不许姑姑们发作，我想，这个**心里是敬佩的，只是自己达不到苦海彼岸，于是总想把人拽下船，其实可悲。刘姑奶奶说：并不是谁怕谁，而是我们是天主的儿女，就要跟耶稣背十字架，那些是非对错，没意义…… 后来她的户口就落到我们这里，也分了几分地借以糊口。遥想当年，她应该很忙，神父很少，又有限制，修女相对来说就自由得多，她又身担要职，所以并没在我们这里常住。我少年时对她印象并不是很多。及到年长，才忽然听说，刘姑奶奶要回来啦，长辈们格外兴高采烈。 看见她时，我并不觉得如何，鸡皮鹤发，慈颜悦目。似乎有点印象但并不多，感觉很奇妙，她却呵呵笑着叫我的小名拉着我手说：这不是小**么，大了，这么高了……闲话许久，我才忽然发觉，不是梦里经常见到么？ 及至后来，三自逆袭时，可敬的刘姑奶奶也是默默地率领众修女静静的站立在神职身后，年轻的宗教科长换了一批又一批，差不多每换一届，就要找她探探虚实，她总是像对我们说话一样微笑着问人家：“你老家哪里的呀，看过圣经吗，信天主吧，信天主真的好……”每每使人无语。这些人其实早就听说过她的名号，年岁既大威望又高，加之是我们本地户口（其实不是本地人），啃一块一生行善温厚谦逊的老骨头没有滋味又怕有损阴德，从年轻的下手也许会有收获。于是当局羁押了几位“流窜异地非法传教”的姑姑和神父，我们去探监时，刘姑奶奶平静的说：多祈祷，告诉她们在里面多祈祷，靠耶稣别害怕，现在我们需要祈祷…… 我没见刘姑奶奶愁过，总是一副笑容可掬的安详模样，以至于我看见西游记里的弥勒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她的笑，不是来自肌肤表层浅显的快乐，后来随着我年龄的增长终于明白，那是来自心底的开心幸福、喜乐荣华和恩宠满溢。 从没见过她对小修女们大声呵斥过，倘若受了委屈，反倒是可以找她倾诉的，她也总是老太君一样的笑着说：我去跟她说……。几个年长的修女说：老会长，这样可不行，你太惯着她们了。她用手整理一下耳边的助听器说：啊？…… 有次圣诞节，大家起哄说：刘姑奶奶，给我们表演个节目吧！她坐在椅子上，一手扶拐杖一手比划着给我们讲笑话：天堂里啊，伯多禄看大门，有一天呀睡着了………… 她有着浓厚的家乡口音，我们还没听清后来怎么样，她自己就已经笑的不行。 当一个修女姑姑大喊说：老会长，您别笑了，大家都没听清呢！她一愣，然后才抱歉的看着大家，教友们却哄堂大笑。后来我看《红楼梦》里的老太君过中秋时，忽然理解了，原来这是一种主内平安的喜乐，是一种儿女满堂的满足。 偶有一次，我见她静默着面向墙壁祈祷，难得的不乐忧愁，眯着眼双手抱在胸前，我定睛看时是一张纸上写着圣名、日期什么的——修会中有好几个年少去世的，白发送黑发，本来就是人间痛苦之事，家长们把女儿送进修会本是为了光荣天主，无奈造化有意人生无情，作为会长想来多少会有些愧疚，但听姑姑说，那是一位自杀的老修女，跟老会长是同时代的屈指可数的姐妹。我吓得不敢问，因为那时对自杀者似乎还不是很宽慰。似乎是文化大革命时不堪忍受侮辱。然而几个老修女我似乎都认识，但这个，并没听说。 我在外地打工，有时回家，会给她买一些东西，然后不等天黑晚祷就送过去，她总是拉着我的手说，不要乱花千，在外面要念晚课……她的口音习惯把钱读上声，我一边点头，一边说：千就是用来花滴，不然天主造千干杀？一旁的姑姑哈哈大笑。 刘姑奶奶上了岁数，看书要戴眼镜，说话有时也会听不清。但我从不忍大声对她说话，假如没听明白，她会把头一侧，我就附在她耳边说。然后她就 哦哦 的点点头，假装听懂。 我跟妻子是经人介绍的，相距百里，我都没去过也不了解，刘姑奶奶问：“**村？那里教友不少啊！姓什么？***是她爷爷？我知道，恩恩，好，好……”后来定亲后，妻子买了东西跟我一同去看她，刘姑奶奶拉着她手问：“你爷爷身体也好吧？”妻子说“刘姑奶奶，好几个教友叫我给你问好呢！”她笑着说：“好哇好哇，大家都好吧？这个怎么样？那个还活着吗？”东一句西一句，全无头绪，听得我一头雾水，她们却谈的很愉快，后来刘姑奶奶忽然说道：“你知道你姑奶奶吗？我们不能怪天主，这都是耶稣的十字架……” 我惊呆了。原来，那个自杀的老修女竟是我妻子的爷爷的亲姐姐……当时，她自己独自在一个没有教友的小村子（离我们这10里）开诊所，第二天被发现时，已经死了，说是自杀。但我一直怀疑，不过年代久远，又没有目击人，个中情由早已无从得知，最初的那些年是不提倡为轻生者献弥撒的。但毕竟是发生在那个万恶的年代，天主知道一切，也允许发生，我们只好含泪说 阿门。 我一家三代都是在刘姑奶奶的慈爱下长大的，妈妈有时看见小修女们谁偶有不简朴，背地里就会说：“那时候儿，刘姑奶奶和赵姑奶奶一天三顿都是吃咸菜喝稀粥……冷不丁蒸一回馒头，屉布上有面渣儿都得用手扣下来吃了……”我就皱眉：“脏不脏啊……” 然后，我有了孩子，吃饭时就把这个故事讲给她听，因为，天主造的一切都是好的，我们都该珍惜。进堂念经，每当看见我女儿，她老人家都会笑着说：“小小*（我小名），跟你爸爸真像，不过听话多了。” 听说我女儿叫依，她问：哪个依？应该叫一（怡，她还是习惯把上声读成平音），女孩子应该叫一（怡），我打岔说，司马懿的懿？坏人，还不如祭衣，好记。她笑呵呵的说，是绿的还是轰（红）的啊？我说，平日是绿的，过节是红的。刘姑奶奶笑着说 再生个儿子叫祭披…… 老年人的骨头总是很脆弱，她摔过两次，都是粉碎性骨折，医院表示这么大岁数是不会给动手术的，只能回家静养。然而，她又总是奇迹般的复原，天主的圣意总是借修女姑姑们的服侍实现。 一次，我带女儿去堂里玩儿，她正在床上躺着看书，看见我们就摘下镜子笑笑：“你看，天主又给我补赎呢”，指指旁边的香蕉“祭衣，叫你爸爸给你剥……”我问：“刘姑奶奶，疼吗？”她迷茫的说：“啊？”我指指她的腿，她笑笑说：“你吃糖不？”我都多大了啊？！简直没法儿没法儿的。回来的路上，女儿问我：爸爸，刘姑奶奶怎么老用绳子吊着一只腿？ 有时去的不巧，她正憨憨的睡着，我就想起佝偻的赵姑奶奶来，生怕她也死去，就有一种想把她摇醒的冲动，一旁的姑姑向我摆手，这时她被自己的呼噜惊醒，翻翻眼睛说：“老喽！也不叫醒我，刚才我的玫瑰经念完了吗？”姑姑大声笑着说：“没念完！老会长！你多念点吧！把我的也给念了。”刘姑奶奶说：“恩恩，你们都去天堂，我给你们做补赎……” 附近的教友们，有时甚至是我没有听说过的地方，总是时不时的买一些补品来看她，一次，她跟我说，刚走的是谁呀我都不认识？我说，人家说了，你年轻时还住过人家家里呢！她就又哦哦的笑了起来。 慢慢好了的时候，她会执拗的用凳子做拐杖自己挪到屋外，只让姑姑在一边看着，姑姑就说：要是再摔了，会长会罚我的，让我回家了就！这时，她才会听话一点，笑着说，不会的不会的，我跟她说…… 有时，姑姑会假装生气：您净给我们找麻烦！您就在屋里念吧，非得跑堂里来？！她总是抱歉的笑笑，然后一脚一脚的挪。有一次闲聊，刘姑奶奶跟我母亲说：“其实她们不是怕麻烦，是怕我累着，再摔倒，为我好”。我母亲诧异的小声跟姑姑们说：“刘姑奶奶这不是明白得很？”姑姑悄悄的用手指指她：“有时能听见，心里明白着哩……” 终于，她的眼睛浑浊了起来，有时会不认识人，但这种情况在我身上很少。主日去念经时，我们通常会在她的小屋外间闲聊一会， 听见我说话，她就四下踅摸说：“小**，过来。祭衣呢？我酸酸的回答，在，都在……“多念经，多祈祷，恭敬天主……”我侧耳细听那来自心底的嘱托，然而后面的话早就被自己的脆弱淹没……淹没…………淹没。 为了不让这脆弱流露，我就举目向天，然而我有时甚至会有些恼怒——狠心的上主接走了我的张姑奶奶，然后又残忍的带走了我的赵姑奶奶，现在，又要绝情的夺走她了么？人固有一死，可谁又能坦然面对？看着十字架上的耶稣，我该怎么祈求？再让她受几年罪？还是就这样让她走？她走了，我们呢？难道我还是不够成熟么？ ………… 刘姑奶奶离开我已经好几年了，但她的精神长存，每当无助时就想起她的喜乐自信，每当愤怒时，就想起她的微笑无声。她是我的根，也是我的魂。想起她经常提起小德兰——不要整天想着做大事，我们不是大圣人，每天为天主做点小事，做好小小的自己就够了。 我呢？我什么时候能够长大，不再需那双慈爱的双手？…… ……………………………………………………………… ……………………………………………………………… 一茎生路旁，无风满街香。 默默自在绽，吞风吻雨笑艳阳 松柏输正直，梅竹气节脏。 虽为蒲草质，龙涎紫檀羞芬芳 兰芝佐弼相，桂菊承庙堂 静好尘世立，不羡牡丹贵为王 黄冠添星亮，蓝衣增馨香 举目望天涯，白云深处是家乡 ~~~~~~~~~~~~~~~~~~~~~~~~~~~~~~~~~~~~~~~~~~~~~~~~~~~~~~~~~~~ 若我 是一朵 路边滴 小花 开放 在阳光下 乐无涯 我要 努力地 吐露芬芳 让人 知造物主 的伟大………… 每当女儿稚嫩的童音唱起，我就仿佛又看见她 坐在院子葡萄架下的长椅上，静静的对我微笑……（完） 真原丑，真理陋 苦路无尽头 琴箫呜咽泥埙休 芳菲沁谷幽 金角喧，金鼓奏， 白马海面走， 天真永生纯洁寿 彼岸渡方舟 ————再次沉痛悼念离我远去的三位神师，愿她们在天国怒放！阿门。 小磨墨儿 | 
发表于 2013-6-25 11:2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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