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漫谈

耀尔道拙

      说到‘欲望’这个词，很多人先会想到本性、肉欲、情欲、私欲、利欲、狂热、激情、躁动、钱色名等等概念词汇……其实，纵观东西方文化，大都如此，‘欲望’在人的精神世界里基本属于贬义词。虽然大为肯定赞美者有之，但否定贬低常常多于肯定赞美！

      不说外国，仅从中国一些常见的词汇短语中便可见端倪。如：利欲熏心、欲壑难填、欲令智昏、欲海沉沦、欲障尘埃、无欲则刚、人到无求品自高、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儒家亚圣孟子曾经讲论过许多人生欲望：生、义、声、色、富、贵等，且认为人有‘四善端’，人性本善，但最终还是强调‘寡欲’，“养心莫善于寡欲”《孟子-尽心下》，意在‘寡’，减少欲望，欲望对于修身不是好事，多了不好！

      道家则注重返璞归真、朝彻见独、绝圣弃智、无知无欲。意在‘无’，但是又怎能真正‘无’，真正没有呢？‘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实乃想着与天地万物本源合一的大欲！

      宋明理学大家朱熹更进一步说‘存天理，灭人欲’，意在‘灭’，认为‘人只有个天理人欲，此胜则彼退，此退则彼胜’毫无中间之言，‘天理存则人欲亡，人欲胜则天理灭’《朱子语类》，所以要通过‘格物致知’与‘克己复礼’来灭之！

      总之可见‘欲望’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教会曾有一段时间把人肉身视为‘仇敌’，很是强调‘节欲绝意’，尤其是在中世纪，为了过一种属灵的信仰生活，必须弃绝肉身的欲望！认为虔诚的信仰上有了‘欲望’便是宗教信仰俗化的开始！这在当时背景下有其信仰之理由，而且确实也造就了很多大德大圣，但总之而言对于‘欲望’是持否定态度。

      在此笔者想从较为积极的角度来谈谈‘欲望’，不过在此不想对欲望进行细分，什么‘肉欲、情欲、物欲、理欲、利欲……，笔者认为也很难细分，因为欲望，或说每种细分在类的欲望总是存在某种隐蔽性和欺骗，很多时候这样或者那样的分类背后也不知真真的欲求目标是什么！ 换句话说，人类的种种欲望间总会有其复杂的交叉攀比，而且是不断随时空处境变化而上升和延续， 当然，学者为了便于研究，会从不同层面进行一定的分类归档，笔者不是什么学者，这也不是什么学术论文，自然不必考虑这点，只是想从个人对人欲望的整体性理解方面谈谈欲望最终指向。简单说两点。

      

      （一）生而无欲不为人

      斯宾诺莎曾说：“欲望就是人的本质”，这句话不能翻过说：人的本质就是欲望。恶应该是上面标题说言：生而无欲不为人。当然这不是什么新发现，不用太多说明，人，口欲得食，耳欲得声，目欲得色等都是我们人人经验到的，是人生活处境之必然。降生为人的天主子耶稣在世也有饥渴避危、圣化教导、舍生救世之‘欲’！

      正因为如此，使得耶稣在世满怀燃烧的激情走遍加利利：“我来是为把火投在地上，我是多么切望它已经燃烧起来!”（路12：49）

      正因为如此，使得耶稣毫不畏惧的拿起鞭子赶走亵渎圣殿的人：“把这些东西从这里拿出去，不要使我父的殿宇成为商场。”（若2:16）

      正因为如此，使得耶稣毅然决然地走向十字架的洗礼：“我有一种应受的洗礼，我是如何焦急，直到它得以完成!”（路12:50）

      正因为如此，使得被钉十字架上的耶稣在救赎大工即将完成时依然大喊：“我渴！”（若19:28）渴望回归天主圣父，渴望众人因祂十字架的洗礼都能回归天父，渴望世人都来领受祂神圣超然丰盈的恩典！

      当然，笔者这样的论述可能会遭到很多人的批评，似乎在此把耶稣的所作所为都归于‘欲望’的驱使，或是‘神圣的欲望’！这只是人类语言文字的描述而已，‘爱’从根本上讲就是一个奥秘，而‘至爱’或‘至善’自有其对外的彰显推及拓延性！而天主就是至爱至善，话说到此，见仁见智吧！

     在此最想表达的是：欲望背后有一种神秘的渴望改变的原动力！对欲望的全面封杀就是对人性的扼杀！全无人性之人怎么能在自己生命中追寻生命之主呢？！欲望和改变相连，拒绝欲望就是拒绝改变，拒绝改变就是拒绝成长，拒绝成长就是拒绝生活的天主！

      （二）欲望无穷

      叔本华曾说：“生命就是一团欲望，欲望不满足便痛苦，欲望满足便无聊，人就是在痛苦和无聊中飘摇。”咋听来，很是符合人的真实处境，且有些虚空悲观。笔者认为这实则是表达了“人的欲望无穷”这一思想。同样，这也不是什么新见解！真真的反观自我，欲壑难填、欲望无穷是每个人都能经验到的，对于有限世界上可见可触可摸可感的满足，人总是会厌倦的！在此也不用太多论述！

      但这份无穷之不满足缘之何故？欲望之根本终极目标不在这里，不在这此世可见可触可摸可感有限的事物上！ 而且永恒之上帝天主在创世之初，便给人的心灵注入了永无休止欲望，注入了永无休止的发现真理并欲回归真理的欲望！因此，不回归天主，不安息在祂怀中，又怎么能满足呢？

      所以可说‘欲望无穷’是天主给予人的最特别礼物，而不像其他动物，欲满则息！感恩天主给予的‘欲望’吧！

      

      曾经听到一句讲论对天主的渴慕话语：‘渴望有多少，生命就有多深’，很有感触！这句话也是促成本文的一个缘由。因笔者常常把‘渴望’和‘欲望’联系起来，‘渴望’难道不是一种欲望？同出而异名，似乎只是‘渴望’的称呼更为文雅，‘渴望’的目标更为高尚一点而已！

      我便常常想我到底在‘欲望’什么？‘渴望’什么？

      耶稣说：“你的财宝在那里，你的心也必在那里。眼睛就是身体的灯。所以，你的眼睛若是康健，你的全身就都光明。”（玛6:21-22）

      眼睛不是欲望的窗口吗？欲求注目永恒的我之视线却常常被许许多多属地的事物所牵绊，属地的私欲所诱惑！也常常以 迦拉达书5:13-25这段圣经提醒自己。但还是不由得常常慨叹存在之艰难！唯其艰难，不正表明还活着，还在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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