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往事之"天津教案"追忆
一直在找写这篇文章的心情。每每拿起笔,却又放下,因为,我觉得自己还不能真正体会当时年代中人的情绪。翻着史料,看着黑色的字体,我的心情随着字的变化而翻腾,一会为我们中国人抱鸣不平,一会为那些传教士及仁爱会修女忍泪喊冤,一会儿又为大清官员的糊涂满怀痛惜。没有一个固定的心情,所以我想写,却写不出来,或者开了头,却继续不下去!世人惟不平则鸣,圣人以无讼为贵。一个人的品格取决了他是否能安处于乱世,而一个朝廷的品质却直接决定了当时社会是否处于多事之秋。历史事件的发生必定会把许多人牵扯进去,让他们留名“青史”,被人敬仰,或被人唾骂。发生在1870年6月21日,震惊世界的“天津教案”就不可避免地把一些人写进了历史,他们之中有平民,有恶棍,有官员,有撒谎骗人的不良教徒,也有含冤惨死的神父修女。本文是我反复读这段历史的思考笔记,现在把它整理刊出,目的不是再去辨究谁是谁非,而是让我们能从回忆中有意识地完成思考,对自己有罪的人性进行一些具有创造性地改造……
陈国瑞
陈国瑞何许人?他与天津教案有什么关系?观教案史料,书中所述往往忽略了这位“大人物”。又者,史书对于史事所记往往过于精当,不留琐语,只及事之年月、地点、起因。结果寥寥数语就化去了人类历史中的一段丑恶与伤痛。可是读史者到此则必须力求之。
按《江南传教史》记载,陈国瑞的家庭出身不明,只知他年青时就当兵。他追随鞑靼名将僧格林沁,不久成了僧格林沁的螟蛉子(义子)。僧格林沁是1860年大沽和八里桥战役的败将。陈国瑞当然也继承了他继父对洋人的一切旧怨宿恨。他住在扬州与淮安之间的大运河畔,他的高级武官头衔使他能豢养一支独特的、由他旧部下和凶悍的盗匪组成的卫队。
1870年4月,陈国瑞来到南京,不遗余力地策划攻击洋人。他和藩台梅启照很友好;当梅担任通州知州时,因虐待属下教友,梅德尔神父与敏体尼领事乘了法国炮舰前往通州逼他订了城下之盟,此举梅启照当然不会忘掉。于是每天从藩台衙门发出大批小册子,其内容即传教士杀小孩的骇人新闻。陈国瑞雇用的士兵还手擎木牌,牌上贴有红纸,写着煽动仇恨洋人的招贴。纸角上还贴有鸡毛,表示十万火急。这些士兵满街满巷的穿梭往来,在小店里,茶馆里,木牌招贴的擎持者向人们诵念、讲解木板上这些煽动性的标语。他们的时间选得极好,因当时正值报考举人,足有五万多名秀才集结在南京。这批考生们最恨洋人,他们成群结队地准备闹事。和尚和算命先生们也乘机出售抵制洋人邪法的符咒,使民更加慌乱;家家户户的门上、墙上以及路头屋顶,都用石灰浆涂上大十字,说是可以制止偷拐孩子的贼匪。
情况越来越严重。神父们便把发生的一切情况报告南京府台,并邀请府台来天主堂察看。新上任的南京知府被马新贻总督选中去视察天主堂。6月11日清晨,知府在好多官员的陪同下,来到神父住院。弄清了事实真相后,知府马上赶去报告总督。马新贻即宣布全城戒严,派遣百余名士兵设防在住院四周,同时派人到处张贴告示,证明教士无罪,严禁散布谣言。
陈国瑞见马新贻机智果断,感到阴谋失败,当天就逃出南京去扬州,又从扬州窜到山东,结集了旧部数百人,然后到了天津。6月21日早上,在他的煽动下,激怒而狂热的群众冲进遣使会神父住院,又冲进仁爱会修女住院和邻近的法国领事馆,两名神父、十名修女、法国领事以及多名法国、俄国的外交官,都在这一天惨遭了杀害。数天后,南京神父得知天津惨案的详情,才认识到陈国瑞为他们安排的是怎样的命运。
观上所述,令我感到惊讶的是,6月11日,陈国瑞还在南京,6月21日他就在天津促成这起震惊中外的惨案。短短十天之内(由南京到天津,按他的行程,加上当时的交通条件来看,他到天津的时间应逼近6月21日),他如何从一个逃跑者的身份出南京,过扬州,窜山东、到天津立即被任命,攀上被樊国樑主教称为“劣帅”高位?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在天津知府张光藻的私人信函中,丝毫不提陈国瑞这个人,极力回避这项任命,以减少己责。但无论如何,这个曾经被他派去弹压闹事民众的“大帅”在望海楼教堂前挥手,率旧部冲击教堂及领事馆。又在金汤桥上横刀立马,不令拽桥,(此是浮桥,桥拽起,则无人能渡)待凶民尽渡,始扬鞭而去,让在海河东岸的“仁慈堂横遭焚杀”。种种迹象显明,天津教案发生后,张光藻、刘杰等政府官员很快被革职查办并不单单是因为未做到“防患于未燃”。
《中国基督教史纲》一书关于此案的结述:天津教案,由陈国瑞一人煽动而成。虽然可信,但,狼不引,何以入室?
谢福音
《益世月刊》第一期,我们选登了《仁爱会修女早期在天津的事业》一文,向读者介绍了孟振生主教于1862年2月22日,带领着四名传教士、二名助理修士和14名仁爱会修女从巴黎动身,于7月2日到达天津,开始了天津的传教事业。“孟主教卒后,传教士等谨步芳武,不敢怠荒。
1869年,天津圣母得胜大堂告竣,谢福音神父在教堂里主持,并有吴文生神父从旁辅佐。按《燕京开教略》所述:“谢、吴二位神父在津传教,大著成效,向化入教者甚多。”天津知府张光藻在给曾国藩门生吴汝纶的信中,对谢的印象是:“谢某忠厚和平”。这印证了樊国樑主教对谢神父的评价:“和于接人、智于处事、人皆乐与之游。”
1870年5月间,“天津地面有匪徒迷拐幼孩,津民疑为传教士主使,于是流言四起,以为仁慈贞女收养孤儿幼女,专为剜眼剖心,炮制洋药之用。6月4日,有土匪多人乘机聚众滋闹。”谢福音神父看出风雨欲来,于是“恳求领事丰大业在中国官方说情,保护在天津的西洋人,领事反大怒,禁止谢神父再到领事馆。”6月21日9时,“街上铜锣大鸣,这是叫人集会,暴徒就涌往得胜圣母堂。”知府张光藻和知县刘杰此时“至堂中搜抄,谢神父伴同他们视察各处,一无所获。二人从教堂里出来,并没有说一句话来平息聚在河边等候命令,准备涌往天主堂的群众。”谢神父见事不可缓,因“他与通商大臣崇厚有交谊,于是与吴文生神父到崇厚那里,请他保护,出一告示,发表刚刚搜抄的成绩,并采取治安必要的步骤。”二位神父回来时,“未受到群众的扰乱,谢神父乃利用暂时的平静,开始诵念日课。”
暴动开始了,时在午后,谢神父和吴文生神父正在用膳,忽然城内四面锣声大作,救火队员、捣乱分子手执刀剑,向圣堂冲来。一位骑士由许多随从护卫着,在人群中出现,大受欢迎,他大挥其手,指向领事馆及天主堂。这位骑士就是上文提到的陈国瑞。领事丰大业见民声躁起,于是出门想要保护天主堂,在人群中遇到知县刘杰,丰大业要刘杰平息暴民,知县答说:“这不是我的事。”
群众已经涌至天主堂前,此时二百余名凶手冲过群众,(疑为陈国瑞之部属)门紧闭,他们用力敲门。门将破,谢神父决定自己去开门,与群众理论。初,群众看见神父温良可亲,一时犹疑不知所措,但神父一张口说话,群众就进入堂院里大呼。谢神父与吴神父一同逃至圣堂中,将门关上,彼此念《赦罪经》。一门被武力推开,二人乃逃至更衣所,由窗门跳入领事馆,藏在大石后边,凶手追至,将二神父杀害。
如前文提及,知府张光藻在案发后几日给张汝纶的信中说:“弟知谢某忠厚和平,似不肯作此等事(指迷拐幼孩,剜眼剖心,炮制洋药)。”人已死,难已成,才作此疑惑,不亦悲哉!假使视察之后,即能安抚民众,而非心存“不干吾事”之念,再力令陈骑士国瑞放弃不法之想,惨祸定可避也!又使张光藻如马新贻,刘杰如知府南京,人间不是又可以少些惨鬼冤魂?
前车之鉴,深省之,后车可不必再覆!观史者仅感于谢神父为主贤劳之忠诚大德。 谢福音神父、吴文生神父:圣洁的殉道者,光辉的榜样!
为义而受迫害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天国是他们的。几时人为了我而辱骂迫害你们,捏造一切坏话毁谤你们,你们是有福的。 你们欢喜踊跃罢!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报是丰厚的,因为在你们以前的先知,人也曾这样迫害过他们。” (玛 5:10-12) 建议:此主题,不应再发起讨论,请管理员锁闭。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