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伦勃郎的名画《浪子回头》看天主的慈悲
从伦勃郎的名画《浪子回头》看天主的慈悲 漠道保罗·保狄盖(Paul Baudiquey)如此评价荷兰著名画家伦勃郎的杰作《浪子回头》:“这是首幅描绘出天主从未停止过的伟大姿态的画作。”而“天主从未停止过的伟大姿态”便是祂神圣的慈悲。假如我们默观过天主在“浪子回头”的故事(路 15:11-32)以及整部圣经中所显示出的慈悲的面孔,假如我们亲身体会过天主所施于我们的仁慈,那么我们就会明白,保狄盖的话没有言过其实。因为天主的慈悲的确在伦勃郎的这幅画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同是荷兰籍的卢云神父对此极其认同,并受到启发,通过反省他自己和伦勃郎本人的生命历程,以《浪子回头》为题写出一本深刻的灵修著作。
全幅画共有五个人物。父亲和他所拥抱的小儿子出现在最明亮的地方;坐着捶胸、注视回头浪子的是仆人;而站着,略为古怪地看着父亲的,是大儿子;还有一个妇人在父亲身后倚门而望,好像是浪子的母亲。每个人物都蕴含着丰富的意味,可以看出,伦勃郎的画思不仅仅止于表现天主的慈悲。不过,它无疑是艺术家的主要意旨,也因此是我们将要试着通过解析父亲和回头浪子这两个人物而阐释的对象。
一、“慈悲之爱,在本质上乃是创造性的爱”——若望保禄二世
父亲穿着宽大的红袍,屈身俯向浪子,用双手搂着他。父亲的双眼似乎已经失明,但他的面容却映射出强烈的光芒。屈膝的儿子则穿着满是皱折的破旧内衣,光光的头紧贴在父亲的怀中。凉鞋滑脱的左脚,伤痕累累。右脚一半为破凉鞋遮着,形仪十分狼狈。不过,父亲脸上所流泻的光芒笼罩了他的全身。
1、红色的外袍代表身份的高贵,它遮住父亲微躬的身躯,形成拱门状;这沉浸在光芒中,弯似穹窿,披着暖色大氅的身姿岂不正像古代以民及各东方民族所想象的穹苍吗?按照他们的观念,天穹乃遮盖大地的圆顶,犹如帐幕(参依 40:22)。看着父亲的这种姿态,我们会有置身创造之始的感觉:创世纪说,天主在第一天创造了光,然后将光与黑暗分开(创 1:3-4);之后,在第二天造了穹苍(1:6)。在画上,光与暗的对比最为明显的地方便是父亲那躬似穹苍的身影与他的背后:一团漆黑。由此,我们可以体会到艺术家那指向创造的宏朗意象,也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圣咏作者的话:“你以尊贵威严作衣冠:身披光明,好像外氅,展开苍天,相似棚帐。”(咏 104:1-2)
其实,伦勃郎的旨趣,更确切地说,不是“创造”,而是“再造”。因为借着“再造”的形象来通传天主之慈悲的信息正是其匠心之所在。这“再造”的形象由父亲的手、浪子的头和光所组成。很多艺术评论家都说,伦勃郎把浪子的头画得像刚从母腹出世的婴儿头。更有意思的是,父亲的两只手也迥然不同,卢云神父这样描述:“触摸儿子肩膀的那手刚强、劲健,手指伸开,看得出指头在施力,是紧紧的一握。但是父亲的右手是何等的不同!这只手并不紧握,反倒是细腻、柔软、温润。手指合拢,看起来很优雅。轻搭在儿子的肩头,似在爱抚,给予安慰。这是一只母亲的手。”是的,那以强劲之手紧拥儿子的父亲,也是以温柔之手安抚儿子的母亲。想必,当伦勃郎画这只手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一定回响着依撒意亚先知的话:“妇女岂能忘掉自己的乳婴?初为人母的,岂能忘掉自己的亲生儿子?纵然她们能忘掉,我也不能忘掉你啊!看哪,我已把你刻在我的手掌上。”(依 49:15-16)
2、可见,伦勃郎着力要描绘的,是天主的母性。不,他的意趣应该更为深远:天主的母性指向天主的慈悲;而天主的慈悲则指向其“再造”的能力。这就是浪子所投向的“母腹”的含蕴。在希伯来文中,最能表达天主对以民之深情厚爱的词是“מעי
”和“רחם
”。前者的原义指“脏腹”,引申为“心肠”或“肺腑”,通常被译为“慈悲”或“同情”,表示父母对子女的爱,类似英文的“entrails”;后者的原义是“妇女的胎腹”,相当于英文的“womb”,亦被译为“慈悲”或“同情”,专指母亲对孩子的爱。犹太人认为,天主总对以色列怀有此种父母之爱(耶 31:20;依63:15——מעי
)。尤其是天主的“母腹之爱”,常常促使祂抑止愤怒,宽恕那些迷失和背叛祂的子女(出 34:6;依 54:8;55:7;达 9:9;匝 1:16;咏 78:38;103:8-13——רחם
)。正如教宗若望保禄二世所言:“天主的‘慈悲’代表一种爱的特殊力量,这种力量能战胜选民的罪恶和不忠……祂隆重地向梅瑟宣布,祂是‘慈悲宽仁的天主,迟于发怒,富于慈爱和忠诚’。就是因着这个重要的启示,选民及其中的每一份子,每当犯罪之时,都有力量及动因转向天主,提醒天主有关祂自己慈悲的启示,并寻求祂的宽恕。”(《富于仁慈的天主》通喻,第4号)
通过“母腹”的形象来表达天主的慈悲,这不纯粹是一种艺术技巧,也是对圣经的深刻参悟,实在是大手笔!一方面,“母腹”指出了天主对人类所怀有的爱的“宽、广、高、深”;另一方面,也指出了天主发显慈悲的功效:再造新人。伦勃郎把浪子的悔改描绘成重回天主的胎腹——生命的源头,呼应了耶稣对尼苛德摩所讲的话:人要从上而生(若 3:3-7)。伦勃郎的此种意图得到了若望保禄二世的肯定:慈悲之爱,在本质上乃是创造性的爱(《富于仁慈的天主》通喻,第14号)。不过,教宗所谓的“创造性”,应该理解为“再造性”、或“恢复性”。就是说,天主对罪人发显慈悲,给予宽恕,意味着恢复他们原有的身份,将他们再次迎入恩宠的境界:他们不再是浪子,也不会被当作“佣工”,而是“死而复生、失而复得”的儿子。因为“慈悲所独有的和真正的层面就在于:能够恢复失落的价值,能够重新提升人,能够从存在于世界及人身上的一切邪恶中撷取善果……”
(同上,第6号)。换言之,“它能够使人复义,即恢复天主自始所愿意的,在人身上并借着人在世界上所表现的恩宠境界。”(同上,第7号)
3、伦勃郎将这种“恩宠的境界”理解为“光”。我们说过,在这幅画中,光暗对比最为明显的地方是父亲拥抱儿子的身姿与他背后的黑影。“光”是从父亲的脸上发散出来的,色泽极其柔和温暖,流经他披着红袍的双肩,特别是手,直至小儿子的全身,宛如照临大地的朝日。可见,小儿子是在光中获得重生的。而此种“生于光明”的意象完全吻合了“光”在圣经中的象征意义。因为“光”在圣经里正象征着生命。希伯来文常常把“出生”说成“看到光明”或“见到天日”(约 3:16;咏 58:9),并把“光”形容为“重生之光”(约 33:30),或“活人之光”(咏 56:14),足见生命与光的关系。“光”在闪族语言中之所以象征着生命,是因为以色列人认为,光乃天主之光荣的反映(出 24:10-17;则 1:4;咏 104:2;哈 3:3);到了新约,犹太人不但认为天主“住在不可接近的光中”(弟前 6 :16),还直接称天主为光(若一 1:5)。而天主是一切生命的泉源(咏36:10),所以希伯来人便很自然地用光来指涉生命。在新约中,光明与生命是那降生为耶稣的圣言(若 1:1-4;5:26;8:12),因为他本人就是天主光荣的反映(格后 4:6;希 1:3)。所以,那信从这“光”的,便是“光明之子”(若 12:36)。而成为“光明之子”,即“行走在光中”,则意味着获得罪过的赦免(若一 1:7)。换句话说,“光明之子”就是那再次投向天主慈悲的“母胎”,从天主的“母腹之爱”中获得宥恕,并“重生”为“天主的子女”的悔改者(若 1:12-13)。可见,恢复这种“天主的子女”的名份,应该就是若望保禄二世所谓的“复义”,就是“恢复天主自始所愿意的,在人身上并借着人在世界上所表现的恩宠境界。”
一般说来,每逢“喜生贵子”,人们都要庆祝一番。耶稣在浪子回头的故事中也是这样讲的。但伦勃郎为什么没有画出笙歌起舞的喜庆场面呢?事实上,伦勃郎以光芒取代了家中欢宴的场面。而这与我们前面所说的“恩宠境界”有关。在伦勃郎的意念中,这种天主愿意人处于其中的恩宠境界,不仅是人在现世获得罪赦后的状态,而且也应该是人将来在天上的境界,即默示录里所描绘的“新天新地”。在若望的神视中,那“新天新地”闳耀至极,福乐无穷,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默 21-22)。若望说:“那城不需要太阳和月亮光照,因为有天主的光荣照耀她……万民都要把自己的光荣和财富运到它内……因为上主天主要光照他们”(默 21:23-22:5)在圣经里,天主之光也意味着人福乐的泉源(咏 4:7; 89:16;依 35:1-2)。因此,在形容了圣城的康乐景象之后,说天主就是这城的光,显然是指那里的一切欢乐与幸福都源于天主本身,或者更好说,天主本身就是圣城子民的欢乐与幸福。如此说来,伦勃郎的意向便很明显了:一切欢声笑语尽在父的光中,并且这“幸福之光”永不熄灭。刘勰说:“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伦勃郎所窥之意象是何等的丰富!在这“光”的形象中,不仅“阿耳法”和“敖默加”相合了,“重生”与“极乐”融会了,而且天主之慈悲的无限性也被“发散”了出来:既然天主在其慈悲的“母腹”中孕育人,是为使之见到“永恒的天日”,那么,祂的孕育期便会无限性地延长,直至他诞生在新天新地里。
二、“你假装看不见人罪,是为叫罪人悔改”——智 11:24
仅仅用几种简单的形象就将天主的慈悲,即祂那“最伟大的属性及最伟大的成全境界”(《富于仁慈的天主》通喻,第13号)表现得如此淋漓,足见伦勃郎艺术造诣的深厚。事实上,这位“独照之匠”的精湛手笔,不单单在于通传出了天主之慈悲的圣经意义,更在于将圣经中那“慈悲的、生活的天主”本身呈现在了我们眼前。在这幅画中,父亲的慈悲并非一种静态的、被动的等待状态,好像只有在浪子主动归向他时,他才发显慈悲似的;恰恰相反,在伦勃郎的笔下,父亲的姿势与神情都表现出,他急切地期盼着儿子的归来,并且一直在毫无保留地发显着慈悲,可以说,父亲的慈悲要先于浪子的归依——是父亲先主动地在其慈悲的心中寻找和拥抱了浪子。保罗·保狄盖所谓的“天主从未停止过的伟大姿态”,无疑就是天主这种对罪人之悔改的渴望和主动寻找罪人的姿态。我们可以从父亲的眼睛和手臂上看出天主的这种姿态来。
1、我觉得,伦勃郎在描绘父亲的眼睛和手臂时,一定受到了申命记第32章,第10和11节的启发:“上主在旷野之地,在野兽咆哮的原野,发见了他(以色列),遂将他抱起,加以抚育,加以保护,有如自己的眼珠。老鹰怎样守候自己的窝巢,飞翔在幼雏之上,上主也怎样伸展双翅,把他背在自己的翼上。”
画面显示,父亲的眼睛是闭着的,仿佛已经失明。伦勃郎之所以这样描绘,在我看来,是想将父亲的眼珠遮盖起来。为什么呢?因为他的眼珠就是自己的儿子。在古代近东文化里,人们往往把自己最为珍视和爱惜的事物或人喻为“瞳仁”。以色列人在其经验中体会到,天主爱护他们就像爱护祂自己的瞳仁一样(咏 17:8;匝 2:12)。不过,上面我们所引用的这几处圣经章节显示出,这种珍爱,似乎更具有怜恤和拯救的意味,因为以色列人总是在遭受患难时呼求天主要如此珍爱他们。我们知道,在希伯来文化中,遭受患难被认为是犯罪和背弃天主的后果。因此,在以色列人看来,天主对他们的珍爱,往往意味着天主的忠信——天主永远不会舍弃他们,哪怕他们罪过深重。说到底,天主对以民的此种珍爱,实际上是天主之慈悲的反映。
而这种“忠信”的慈悲,正好与另外一个希伯来词的意义相符合:חסד。这个词也表示天主的慈悲,但主要是指天主忠于祂与其子民所立的盟约的那种慈悲,中文思高版有时将之译为“忠信”,有时则将之直接译为“仁慈”(创 24:27;32:11;出 20:6;34:6;耶 31:3;依 54:10;咏 107:1;138:8——חסד)。因着这种慈悲,在其特选的子民处于悲惨的境地时,天主是无法袖手旁观的,因为祂不能违约。就是说,当祂的子民由于犯罪违约而陷入困境时,祂的这种慈悲会促使祂主动地去宽恕他们,好使他们能够重新回到祂的怀抱,享受其盟约的恩惠。这就是为什么,当那背弃盟约的子民深入“野兽咆哮的原野”时,祂会去寻找他们,以再次将他们“抱起”,“加以保护”。
2、诚然,不管是忠还是逆,以色列永远都是天主的“眼珠”,都被天主忠贞不渝地爱着。但这并非由于以色列本身是可爱的,乃是由于天主愿意使它变得可爱,这也正是天主无止境地宽恕他们,给予他们重新做其儿女的机会的原因。为此,祂甚至“假装看不见人的罪”(智 11:24)。不是吗?父亲将眼睛深深闭起,不正意味着,在他的眼中,并不存在悖逆无道的浪子,而只存在他心爱的亲子;也不正说明,父亲从来没有在乎过浪子的罪,而只在乎他能够归来吗?我们知道,在中古世纪的基督教艺术中,天主的存在总被描绘成“神眼”,一个无处不在的注视,仿佛一位无法躲避的监视者和判官。然而,在伦勃郎的笔下,天主的形象被革命性地改变了:天主是慈悲宽仁的,并且祂慈祥的“眼神”反映在祂那闭起的双目中!是的,这双闭起的眼睛表现了天父怎样慈悲的情怀!它不但告诉我们,人,无论其灵魂的处境怎样,永远都是天主珍爱的“瞳仁”;还告诉我们,在天主的心里,与罪人的知错回头相比,他所犯过的累累罪愆根本不值一提。为此,天主借先知厄则克耳的口说:“若恶人悔改,远离所犯的罪过……必得生存,不至丧亡。他所行的一切邪恶必被遗忘……我岂能喜欢恶人的丧亡?——吾主上主的断语——我岂不更喜欢他离开旧道而得生存?”(则 18:21-23)
3、如果我们再仔细看父亲的双臂的话,会发现,这个形象从另一种角度更为强烈地表现出了天主的此种渴望罪人回头的意愿。父亲的双臂为外袍遮着,微微伸开,呈拥抱状,远远看去,就像一双荫庇幼雏的翅膀。由此,我们会自然而然地想起耶稣的话:“耶路撒冷!耶路撒冷……我多少次愿意聚集你的子女,有如母鸡把自己的幼雏聚集在翅膀底下,但你却不愿意!”(玛 23:37)在圣经中,翅膀意味着看顾、保护,是人安歇无虞的隐蔽之处。因此,以色列人总把天主想象成老鹰或母鸡(出 19:4;申 32:11;咏 36:8;57:2;61:5;91:4)。几时以色列不愿藏身在天主的翼荫下,几时它便会像浪子一样遭受困苦流离,因为离弃了天主,人就一无所能,也会一无所获:在天主之外不会有别的泉源、力量、庇护和幸福。达味深深地体会到了这点,做诗说:“上主是我的避难所,你们怎么能对我说:‘像只小鸟,飞往深山!恶人正在弯弓搭箭……’”(咏 11:1)是的,当“恶人弯弓搭箭”的时候,“小鸟”是不应该独自“飞往深山”的,因为它无力自救。它应该记起依撒依亚先知和耶稣所道出的上主的心声:只有我能够像“飞鸟展翼护雏”一样,对你加以“保护、拯救、怜恤和保存”,“以色列子民啊,再归到你们所远离的上主那里罢!”(依 31:5-7;路 13:34)这是何等慈悲的心声!而这心声在伦勃郎的意念中化为一种“从未停止过的伟大姿态”:天父那永远闭起的眼,永远伸开的手。
三、“我们的保障不在我们自己内,而在爱我们的那位内”——保罗·保狄盖
对罪人来说,还有什么会比天父的这种姿态更能够使他感到宽慰的吗?既然天父闭起了眼,不愿计较人的罪过,既然祂伸开了手,不愿拒绝人的回头,那么,还有什么能够阻止人放心地再次投入天父的怀抱?耶稣对傅天修女说:“我不想惩罚痛苦的人类,只希望治愈他们,让他们贴近我慈悲的圣心。”那么,面对如此慈悲的天主,作为罪人,我们又该怀有怎样的态度呢?也许,在浪子的形象上,我们每个人都能或多或少地找见自己的影子,以及我们在走近天父时应当怀有的态度。
与我们前面在父亲身上所发现的圣经形象不同,保罗·保狄盖从艺术的角度把父亲的形象想象成了海岸,并以诗一般的语言解释了浪子的形象:“再看那浪子,一个苦役犯的项背,仿佛一艘船的残骸,被破旧的风帆遮盖着。衣服上的皱折显示出他所经受过的骤风暴雨。磨破的鞋掌就像在飘流中丢弃了货物的船壳,还依稀留有深深浅浅的撞痕……这位遇难者勉强靠了岸,失败、疲惫、空空如也,就像他的鞋子,但却终于需要和能够被爱了……他的保障再也不是他自己了,而是深爱着他的那位。是的,当我们行走在死亡的阴影下,当我们身处荒漠,无助、困馁和悲伤时,我们应该知道,有一种爱已预先给予了我们,好像望穿的秋水,在寻觅着、渴望着我们的归来……”
谁没有过浪子的此种经验呢?但重要的是,“我们应该知道……”。因为只有“这种对富于慈悲和仁爱的天主的认识,才是使我们归化的恒常而无尽的力量。”(《富于仁慈的天主》通喻,第13号)诚然,归依不单单是发现我们自己卑污、可怜和贫穷的状态,不单单是发现自己并非自己的保障,一句话,不单单是只看我们自己,否则我们便会以公正来衡量自己和天主了,便会觉得天主将把我们当“佣工”对待,因而会产生畏惧的心理,甚至失望。不,归依也是同时发现“天主的慈悲,发现祂那耐心与温和的爱”是我们生命的泉源和保障,发现祂对我们的爱忠贞不渝,并且“这爱比我们的罪更有力量”(同上,第14号)。因为只有当我们发现了这一切时,我们才会信赖天主,从而才敢投向祂那敞开的温暖的怀抱。信赖祂的慈悲,是的,这是一个罪人在面对天主时不能不怀有的,也是唯一能够怀有的态度。耶稣告诉傅天娜修女说:“要获得我的慈悲所包含的恩宠,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要信赖我……没有任何灵魂呼求我的慈悲后会失望而回或蒙受羞辱……我渴望把难以想象的恩宠赐给信赖我的慈爱的灵魂。让他们怀着极大的信心投入我慈悲的汪洋里来吧!”
四、结语
《浪子回头》这幅作品无可比拟,保罗·保狄盖说,因为在整个西方艺术史上,只有它揭示出了那神圣而奥秘的事实:天主从未停止过的伟大姿态。不,真正无可比拟的不是让人沉醉的艺术作品,也不是那个生动感人的故事,而是那位讲故事的人,那位真实地相遇、感动和启迪了艺术家的人。是他,通过自己的宣讲和行动,使天父以爱和慈悲的形态临现在了世界;是他,借着自己被刺开的圣心,将天主的此种“最伟大的属性及最伟大的成全境界”启示给了人类;是他,在这个抛却信仰、恶贯满盈的时代,显现给傅天娜修女,要她宣讲天主的慈悲,劝勉罪人早日回头;也是他,借教宗若望保禄二世的口,要整个教会和所有基督徒践行仁慈,并代罪人呼求天主的慈悲(见《富于仁慈的天主》第14、15号)。他的全部存在,事实上就是“天主那从未停止过的伟大姿态”的显现;这姿态今天依旧有形可见。只要我们在灵性的经验中体认出自己浪子的境遇,只要我们不封闭,不退却,不失望,只要我们以信赖的心向天主开放,我们也必定能够像伦勃郎一样发现这慈悲的姿态,并会毫不犹豫地走近它,通传它:“噢,仁慈的耶稣,你是我们的希望之光,我们唯一的庇荫。你的爱情深似海洋,你的恩宠如泉奔涌,你怜悯罪人,使之重生。你从被刺透的圣心,涌出生命的活水,凡备有信赖之罐的人,都可从中盛饮。噢,仁慈的耶稣,你慈善温良,无可比伦,常如母亲一般,爱抚我们。你像柔顺的羔羊,为我们祭献了生命,我们愿意以活泼的信德,和虔诚的心灵,日日向你敬颂!”(傅天娜修女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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