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水 发表于 2012-11-8 23:24:54

小说----无语问苍天

本帖最后由 岩水 于 2012-11-25 20:57 编辑

小说----无语问苍天
一,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又是一年春好时,守身发愿,续作贞女的时候。她,夏玛利亚,千里独行,踯躅踉跄,泪伤疮痍,跌跌撞撞,爬上烟波浩淼的佘山顶峰。她匍匐在“中华圣母”脚下,口吻那冰凉的岩石,长跪不起。真的,她无力站起软弱的血肉之躯,她无计举扬破碎的生命风帆。
       海生明月荡涤世间五光十色的万物,浸染大千世界成梦幻般的银色天地。她甚至在祈求她的好天主趁早收走她簸荡的灵魂,好叫她飘然逝去如月中嫦娥。面对人生犬牙交错的岔路口,肉身软弱的她难以抉择。
      “好端端的家,这就散了?妞儿,不是妈妈执意拖你后腿,故意刁难你,绊倒你。实在是你嫂的猝然归天,上有老下有小,里里外外,你哥独自张忙,他太难。回来吧,孩子们需要个妈妈,回归原本属于你的位子。顾小家方能顾大家。”春风夜雨在耳旁呢咛,妈妈的话语在心底叩响,“妞儿,修道是条正路,你有坚强勇德,妈替你高兴。妈是教会收养的孤儿,原是修女;可是四九年新政府成立破四旧中驱散修院,妈妈无处存身,只该还俗。现在好了,有修院有神父。你大姐实诚笨拙,妈担心她结婚后扛不动繁重家庭主妇的担子,所以奉献给天主,她早你进了圣母无染原罪会。你二姐天生痴呆,混天混地,不知冷暖,不知饥饱,不顶人用,还需要人照顾,在家吃闲饭。你爸年迈憨厚,我身有残障。妞儿,唯有你不缺筋少骨,精明强干,是妈妈的心仪。”
      泪水洗刷着粉面容颜,她体谅妈妈。她情愿分担哥哥的十字架,服务家庭,孝敬父母,尽儿女膝下职责。可是,毕竟她已经修道十几年,现在要她回头,形同跌倒,她需要一双什么样钉痕的手才能搀扶得起来?她需要什么样果敢的毅德方能收缰勒马调转航向?
       哥哥呀,曾经的青梅竹马,曾经的“哥哥岸上走,小妹妹坐船头”-----曾经的曾经,太多书写不完的曾经,不堪回首的曾经,“剪不断,理还乱”。
       想当初,“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叹如今,再次一锅搅勺子,一个厅堂出出进进,砰砰当当;家人背后,哥哥面前,她多少次窒息,多少次血喷,多少次晕厥?三十几岁的哥哥跟五六十岁的人一样沧桑白发,形容佝偻,寡言少语。家啊,坍塌了多半边的家!十字架啊,沉重的十字架!加里瓦略山上,耶稣的十字架尚且有一个叫西满的替背一背。可怜的哥哥,曾经多么相亲相爱的人儿呀! 二,
      5岁那年春天,突然,院子里站个怯生生的男孩子。妈妈招呼她说:“快叫哥哥。”
       原来由于计划生育政策,为了保住乌纱帽和“铁饭碗”,这哥哥的父母“丢车保帅”,舍弃他们的第三胎孩子。此后的生活中,多个粗黑壮实的男儿身,全家欢天喜地,连二姐傻兮兮都乖巧起来。她和哥哥一道上学,一个班听课,一同劳动,一起栖居;他们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子,甚至轮换穿一件衣服、一条裤子,直到13岁那年的一天。
       那天酷寒腊月,刮着刺骨的寒风,她和哥哥收拾完整春联对子摊,挨近大门口,听见院子里不同的哭声,看到一辆黑色小轿车。
      “按理说,儿子是你们生的,该给你们。”妈妈的声音,“可是,这么多年没有丁点思想准备。起初,还是你们咬牙跺脚说不再要了,永远给我们,我们才在大队、派出所说好话,谎称是三妞的上门女婿娃,才上的户口,分的田地。他是这儿的人,是这个家不可少的主要部分。这里的一针一线,一片瓦一寸土都随姓他,都呼吸他的气息。可是,你们骨肉情深,硬要叫走,我不阻拦。那样吧,等孩子回来,你们相认,毕竟你们条件好,能让他飞黄腾达。咱让他自己挑,好不好?”
       哥哥闻言,撒腿就跑。她则一个箭步堵住门口,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子:“我的哥,谁敢抢?”
       都说女子的美貌能征服世界,女子的气魄能逼退世界。她不记得她是怎样降服哥哥的亲生父母,她只记得人们发疯地寻找哥哥。一天,二天,三天头上,在“圣母山”上的一个小穹窿里,她发现了曲卷成团的哥哥。
       温酒灌,被子暖,火烤,哥哥睁开了眼。哥哥聪明过人,自小弥撒礼仪上站在读经台上,高声诵读《圣经》。他对都市的父母说:“离开这穷乡僻壤,你们造化我前途,但是经上说:人活着不仅靠天降玛纳,还得靠义德。看,这里的爹娘多么需要人防老。看你们不忧愁吃穿,我想,不怎么需要养老。和你们在一起时,我还记得,东躲西*藏,像地狱。一踏上南阳靳岗这片土地,这儿的空气,这儿的教堂,这儿的乡亲,这儿的父母姐妹,我顿生无限体恤、亲近、安慰和快活。我深深地感到我的根原来就在这儿,我深深地感谢上天的奇妙安排,让我平安有家。成活的树苗怎么可以再连根拔起移栽别处呢?你们生了我,我没齿难忘,逢年过节,我将会探望。你们自个回去吧。”
      留下二万块钱,小车一溜烟地消失在雪花飘飘的除夕。搂抱哥哥喜极而泣时,她少女的心房是多么的快活和自豪,是多么地怦然跳动,犹如怀揣蹬兔。
      闪过年,盖起全村最漂亮的青砖楼房,他们开始分床,可是她心里清楚,她心里幸福:他们圆房的日子总归近了。 三,
      楼上楼下,同一个房檐,距离产生美,她少女的梦日日新,夜夜香----清贫生活,蜜一样甜。
      秋天,磨山脚下,打“胡叶页”好集市上卖,她不小心让枝条扯破衣衫,露出白花花的胸房。哥哥踮着脚,蹦着高,嚷嚷“好看,好看”。羞得她脸红脖子粗,追他,打他。闹过一阵,她不自觉地嘟囔一声:“圆房后,是你的人,有你好看的。”
      谁防哥哥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好长好长才缓过一口气,他说:“哥不能娶妹,犯奸*淫罪。”
      “傻。我们不是亲的。”她幽幽地说。
       “不亲?这里的山川草木没有不是亲的。”
      时光真该凝噎,她长久无语,无语问苍天。她感觉幸福,到手的幸福在悄悄地远遁。她真想知道元祖父母亚当和夏娃,人家是怎样牵手走过的人生路。她哭了:“难道哥你对我没感觉?”
       她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等待丘比特的神箭刺穿哥哥的胸膛。哥哥潇洒而轻松地挑挑肩,踢踢腿,平静地摊开双手:“感觉什么?没什么特别。”
       她“唰”脱光上衣,肢体和口腔并用:“占有这身体,这身体!”
      可是,不见火花飞溅,不见惊涛骇浪,不见蠢蠢欲动的邪妄扶摇直上。好似盖压九天的风暴,好似平淌人生的浅水溪流,好似扼过穷隔世纪的寂寞,恍然置身无欲无求的桃源,哥哥深深地摇一摇头:“妹,你说的这是罪犯。哥就是丧失性命,也不敢换取。”
       她“嗖”地一把穿严衣服,“哥,我再问你一句,你要不要----娶我,做你的花媳妇?”
      “哥要妹子。哥不娶妹子。”
       她感到精神崩塌,感到莫大的屈辱,莫大的悲伤,“有眼不识金镶玉。哥,你会后悔的!”她一路哭喊,一路狂奔,飞下山去。
       回到家,她一头倒在床上,茶饭不思,滴水不进。妈妈询问,她说月经来潮。此后,她辍学了,她不进教堂望弥撒了。她暗暗诅咒世上的女孩,诅咒她们瞎眼,诅咒哥哥这冷血动物,诅咒他独身光棍一辈子。她病了,病得床也爬不下来了。 四,
      高考前夕,哥哥背回家一个女孩,说是同桌,她父母遭遇车祸双亡,肇事车辆逃逸。
      “魔咒作戕!”病床上,她深深地打了个激灵。她万分伤痛,万分后悔。她跌跌撞撞摸下楼,跪伏在女孩面前,泪水盈满女孩的手心。她忏悔,她祈求天主解除魔咒。她一天到晚除了忏悔还是忏悔,一来二去,吃药治不好的病就没了。病没了,新生活开始了----她发愿荣召进入“圣衣会”作修女,哥哥嫂嫂牵手步入婚姻神圣的殿堂----光明总算驱散了阴霾。
       岂料14年后,美如天仙的嫂子,在她洗完最后一盆衣物,感觉累了,说声“我先休息”,斜躺到沙发上。这一躺,她就没再起来。二侄儿哭成一团,哥哥一言不发,泪水肚吞----生活陷于囹圄。
       三天后,她西安学习归来,见妈妈长跪在“圣母山”前,声声拷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老不中用,一条腿拐瘸,为什么不让我早见天主?为什么要不该走的人走掉?为什么要让上升的太阳陨落?说是上天自有照料,看这照料的是什么道理?好好的一个家,正红火着,散架了呀!”
       说妈妈信得缺失,说妈妈遭魔鬼利诱?她无语,她同样痛苦、困惑。她默默地陪从妈妈又在“圣母山”前跪拜三天三夜。极度昏迷中,妈妈突然套牢她的双手:“妞啊,妈的好儿媳,你复活了,你复活了。跟妈回家,跟妈回家!”
       天空中飘洒着早春的碎雨,细细地浸润着人们凌乱的鬓发,妈妈的疯言疯语,针一样刺痛她脆弱的心窝,一直以来她珍藏着世间唯一的人是那么罪苦!年轻哥哥对她“没感觉”,现在她,她由于修道持洁守贞,她就该对男人没感觉,对哥哥没感觉,真地没感觉?时至今日,户口薄上,她和哥哥是两口子,是二个孩子的妈!
       为此,她摸爬到上海佘山“中华圣母”脚下,走苦路,拜谒请愿。
   “回家,回家,回家。”远方的召唤,妈妈的恳请。
   “归来兮,归来兮!天堂还是地乡?”她支离破碎。
       啊,“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挥干泪水,血染指掌,磕破脑门,她猛抬头,望到的是“天江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独月轮”。
       她恍然大悟----
【爱的季节】无语问苍天(首发)139推荐

苹果的信仰 发表于 2012-11-9 12:07:29

:'(生活为什么总是这么多纠结,这么多无语,这么多伤感 ...........

主呀,请你告许我,该如何走......

苹果的信仰 发表于 2012-11-9 12:24:27

她猛抬头,望到的是“天江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独月轮”。
       她恍然大悟----
.............................................................................................................................................

月亮不仅是一种温馨,一种美丽,更是一种品质,一种意境,一种心情......

江水、天空成一色,只有月儿在闪烁。月亮代表我的心....

岩水 发表于 2012-11-9 20:38:49

苹果的信仰 发表于 2012-11-9 12:07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生活为什么总是这么多纠结,这么多无语,这么多伤感 ...........

主呀,请你告许我,该如何走......


写名字在天上的人,总是磕绊多呀。

岩水 发表于 2012-11-9 20:45:22

苹果的信仰 发表于 2012-11-9 12:2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她猛抬头,望到的是“天江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独月轮”。
       她恍然大悟----
..................... ...

是的,月光温馨,静谧----天主要的就是这样的心。愿你心如圆月美丽无比:handshake

苹果的信仰 发表于 2012-11-9 20:54:26

岩水 发表于 2012-11-9 20:38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写名字在天上的人,总是磕绊多呀。

是呀,好辛酸!其实,修行的人也有好多无奈,和难忘的过往。靠意志坚持下来。

苹果的信仰 发表于 2012-11-9 21:24:57

岩水 发表于 2012-11-9 20:45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是的,月光温馨,静谧----天主要的就是这样的心。愿你心如圆月美丽无比 ...

:lol嗯,''愿你心如圆月美丽无比 ''...好喜欢。仿佛让我进入了一个纯净的世界,好美!

在这份心安中,我享受到了,别人难以体验的那种幸福,真正发自内心的那种喜乐和安慰....

苹果的信仰 发表于 2012-11-9 21:34:37

岩水你是兄弟还是姐妹?文笔这么好,充满了浪漫,真实和凄美,洒脱的人生态度........让人欣赏!

岩水 发表于 2012-11-25 21:10:35

苹果的信仰 发表于 2012-11-9 21:3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岩水你是兄弟还是姐妹?文笔这么好,充满了浪漫,真实和凄美,洒脱的人生态度........让人欣赏! ...

岩水不才,是兄弟。在我们南阳存在着“圣衣会”,这个会不被梵蒂冈承认,大概因为在南阳还个“圣母无原罪会”。“圣母无原罪会”里的被称为修女,而“圣衣会”里的只能称作贞女,她们年年发愿,有点自办自助味,没有资金来源。南阳“圣衣会”开办门诊、慰劳院、残疾儿收容院等,完全靠社会人士救济存活。我书写她们时,控制不住就泪流满面了。希望天上的圣母妈妈多多代祷,多多垂怜她们。

苹果的信仰 发表于 2012-11-25 21:56:08

岩水 发表于 2012-11-25 21:10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岩水不才,是兄弟。在我们南阳存在着“圣衣会”,这个会不被梵蒂冈承认,大概因为在南阳还个“圣母无原罪 ...

哦,这样,''是兄弟''?呵呵,那我产生错觉了。

是的,修女她们,沒有花前月下的甜蜜爱情,为了普世的大爱,而自愿舍弃了小爱。为了信仰甘守清贫。她们是爱的使者,愿天主祝福她们,垂怜她们!平安喜乐!


自由 发表于 2012-11-26 09:37:37

岩水 发表于 2012-11-25 21:10
岩水不才,是兄弟。在我们南阳存在着“圣衣会”,这个会不被梵蒂冈承认,大概因为在南阳还个“圣母无原罪 ...

贞女的待遇,
与修女相同。

自由 发表于 2012-11-26 09:40:24

岩水 发表于 2012-11-25 21:10
岩水不才,是兄弟。在我们南阳存在着“圣衣会”,这个会不被梵蒂冈承认,大概因为在南阳还个“圣母无原罪 ...

贞女的待遇,
与修女相同。

岩水 发表于 2013-1-8 20:00:30

自由 发表于 2012-11-26 09:40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贞女的待遇,
与修女相同。

我们这里的贞女完全是自给自足,自己养活自己,没有资金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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